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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荆冷一张脸,玉琢的人一般,没半点表情。 眼珠子偶尔动一动,都是往看不见那傻子的地方移。 喜连不再窥探,正了脸,瞧着不远处的龙辇,心里已是明白三分。 这发了火又能如何,难不成,再把人砍了? 淮淮同春宝打的汗流浃背,在这冻掉耳朵的天儿里,脑袋上竟然都是一缕缕的白蒸汽。 春宝实在受不住,一屁股蹲坐下去,“不成了,累…累傻子呢..” 淮淮体力尚可,不依不挠,将春宝揪起来,围着皇上又就是一顿演。 春宝早就没了那份热心,死人一样任淮淮拖着跑,手都懒得抬。 元荆加紧步子,朝龙辇而去。身后的太监侍卫都鹌鹑一样缩脖子紧赶出园,掀帘起辇,伺候皇上摆驾回宫。 喜连刚将那黄帐放下,不经意听见里头长舒了口气。 再看一眼失望立在旁的淮淮,喜连只高声道一句“起驾——” 便再无他言。 *** 游公公发现这日淮淮食欲欠佳。 这中午炖的五珍肘子只吃那么一口,就搁了筷子,回屋里儿静思去了。 留下个小太监,立在桌子跟前狼吞虎咽,光高粱饭就吃了三碗。 游公公直撇嘴,“兔崽子,不怕撑死啊!” 春宝一口咬在那肘子上,酱汁顺着嘴巴趟到了下巴上,“折腾一上午,累着了。” 游公公咂咂嘴,面皮儿挤在一起,“哟,咱家可没见你干活,不知上哪里野累了。” 春宝再扯块肉,“淮淮看上个…” 语毕,又赶忙将嘴里的厚肉嚼两下,咽下肚,再扯一块嚼。 游公公歪着头,“看上个啥您倒是言语一声啊,说半截子话叫怎么回事。” 春宝将剩下的饭扣在肉汤里,拿勺子狠命搅着,眼里透出股狠尽儿,一副没空搭理游公公的阵势。 游公公也懒得跟他耗,只呸了一下,“饿死鬼,真会吃。” 语毕,便碎步出屋,剩春宝一个人吃光了桌上的饭食,又将那青瓷宽碗里的菜汤舔干净,这才意犹未尽的搁下碗筷,转身去寻淮淮。 淮淮同那死人并排躺在床榻上,盯着头顶的帐子,发了许久的呆。 “兄弟,说个话儿呗。” 接着又侧过脸去看那死人,“我看你长一副猴精的摸样,给我出出主意。” 那人紧闭着唇,略略挑上去,竟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见那人不吭声,淮淮便敞了胳膊腿儿在床榻上,故意砸在那人心口,想着这样总该因受不住而同自己说话吧。 紧实的肌肉下,心脉有力。 任淮淮再怎样用力,也是毫无反应。 淮淮腾的坐起身来,正想着将他摇起来,却刚好对上春宝的眼。 春宝直直的盯着淮淮,半晌不语。 淮淮一愣,“你这是着霉脸了?” 春宝忽然长大了嘴,鼓着眼打出个饱嗝,这才恢复常态,“你不吃饭?” 淮淮躺回去,慢悠悠道:“吃不下。” 春宝道:“莫非是因为那美人没看上你?” 淮淮瞪他一眼,“谁说的!不过是没看见罢了。” 春宝鼻子底下挂出一汪清泉,“淮淮,我怎么觉着那不是个宫女呢。” 淮淮道:“那是个啥?” 春宝将鼻涕缩回去,“我倒觉得该是个男的,你瞧那个头,身段,这宫里头的女人,哪有那么高。” 淮淮眨眨眼,“男的?男的也无妨。” 春宝忽然双手当胸,紧紧护住自个儿的身子。 淮淮眼皮一跳“…你不算个男人。” 春宝释然,长舒口气,“怪不得咱们在浣衣局没遇上他,我之前还想着,接连三日都不见这姐姐去洗个肚兜,忒脏,现在看来,竟是位哥哥。” 淮淮道:“如此,那该再上哪里寻他。” 春宝心思半晌,“这宫里头不该有男人啊…除了太监,就是假太监,莫非他同你一样,也是个假太监。” 淮淮翻身而起,发狠的扯自己的身上的暗纹棉袍,“都是那个老太监给我穿成这幅摸样,若不是他,我还能俊些,那美人也不至于没看见我。” 春宝不知所措的盯着淮淮,“别扯坏了,衣裳若坏了回头只能光着膀子,还不如这样好些呢。” 淮淮停了手,“无妨,我有很多件,穿都穿不完。” 春宝满眼羡妒,“忒阔气,我就身上这一件儿。” 淮淮瞧那两个硬掉的棉袖儿,皱了眉,“看出来了。” 旋即又流出些厌弃来,“衣裳这样脏,你也不知道洗洗?” 春宝低头瞅瞅身上,“我看着还成。” “还成?”淮淮道:“你该去找太医看看眼疾。” 春宝静默半晌,忽然做恍然大悟状,“那位哥哥….不是太监…那该是个太医!” 淮淮跟着一拍大腿:“我就说瞧着你小子聪明嘛!” 春宝很是得意,微直了腰道:“不敢当,不敢当。” 淮淮登鞋下地,“走,上太医院去。” 春宝跟着起了身,“你知道在哪儿?” 淮淮停步转身看他,“你怎会不知?” 春宝道:“没病过,自然就没见着。” 淮淮醍醐灌顶,上前摁着春宝的肩膀,“如此说来,我只有病了,游公公才会请太医过来瞧病?” 春宝点点头:“那是自然。” “那我这就上床躺着去,回头你就告诉游公公,说我发了病,需请太医。” 春宝寻思半晌,“我看不成。” 淮淮瞪了眼,“哪里不成?” “你生病骗得过游公公,却是骗不得太医,若是给他拆穿了,那就是装病,忒丢人。” 淮淮犯了难,“那你怎么看?” 春宝想了半晌,忽然面儿上一喜,“以前在宫里头见多了公公私底下行方便,塞点东西那人就满面堆笑,不如你也这么办。” “送点东西给他,他便会对我徒增好感?” “定是万分欢喜。” “可送点什么好?” 春宝眼睛一亮,“之前我在御膳房呆过,那里面很多上好的糕饼,我去偷些过来,回头你放在食盒里,待他来给你医病时,你便去拿出来。” 后又自赞道:“此计实在稳妥。” *** 三更,西风卷冰碴。 满地冷月砂。 龙床上罩着描金的帐子,浓黑眼睫微微翕动,里面的人,紧抿了唇,梦魇一样。 啼莺窥绣帐,春风寄恨痴。 妍红嫩绿时。 暖风拂过,屋当间的人,黑眸惊惧,满面冷细。 一尺宽的长板凳上绑了个人,寸缕未着,嘴里塞个玉质的口环,以皮带固定,勒在脑后。四肢牢牢给绳子缠在凳腿儿上,那人被迫的沉腰抬臀,想着往出挣,却因绑的实在太紧而逃不出去。 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像匹意欲脱缰的烈马。 他身后的男人似乎万分享受这眼前光景。 热气腾腾的汗液顺着刚劲体魄淌下,何晏双手抓紧了那两瓣臀肉,疯癫般□□。 “你这里真是紧....” 元荆忽然睁了眼,猛的自龙榻上坐起来。 白一张脸,只觉刺骨的冷意。 锦帐外头的当班太监听得动静,屏气凝神,手里拿着火钳,腿脚哆嗦着,像是随时要瘫下去。 元荆低低一笑,猛的掀了龙帐, “来啊——” 那小太监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奴才…..” 手里的火钳滚落几丈远,那炭摔的有些碎,零落一地的烟灰,焦黑丑陋。 元荆微紧了眉,眼底冷光熠熠,“传御前侍卫——” 小太监哆嗦着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传人进来。 内殿里忽然空荡荡的,只剩元荆一人。 那喘息和求饶在脑子里余音未歇,竹箭一样,几欲刺穿这死寂深夜。 凤目冰封,元荆攥紧了手。 想那野兽毕竟是野兽,不管变成如何温顺的摸样,日后终是会露出尖厉的爪子来。 软甲裹身的侍卫稳步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参见皇上。” 元荆音色清冷,“o羽宫今日于梅园以下犯上,败坏风气,朕便赏他‘红绣鞋’,以儆效尤。” ****** 皇宫里昨儿个刮了一整宿的西风。 银雪如毡,铺天盖地。 o羽宫一帮太监聚在宫门口,打扫积雪。 游公公面皮冻的发青,拄着扫帚,脸朝着那路尽头,望眼欲穿。 身后的春宝吸了吸鼻涕,双颊簇红,“公公,都这时辰了,淮淮怎么还未起来?” 游公公眼底一沉,转头骂道:“问这么些干什么,快去扫雪,若是收拾不干净,休怪咱家不给你派饭。” 春宝一听,乱圆了膀子开干,只一盏茶的时辰,就扫出了半条街。 游公公叹口气,却是依旧没半点干活的心劲。 昨晚上淮淮给好几个侍卫带出去,到现在都不见半个人影,若是真出了事,这o羽宫的老小又 怕是又得重新换主子。 虽说是个傻子,可伺候他一年下来,自问在这宫里头,却是再也找不出这样少规矩好说话的主子了。 饭团看书 正寻思着,游公公一抬眼,老远见几个侍卫踏雪而来。 伸了手擦擦眼,游公公忙扔了手里的扫帚,迎出宫门。 身后的春宝见状,也扔了扫帚跟着上前看热闹。 一时间o羽宫的几个青蓝棉袍太监蜂拥上前,自雪地里蹒跚过去,等到近了身,却都停下不动了。 来的是三个侍卫,最后面的一个背了个人,不用仔细看,游公公也知道是谁。 昏死过去的人耷拉着头,整个脸埋在侍卫肩窝里,露在外头的两只脚,炭一样,紫红的痂裂开了,朝外渗着黑血,一看就是遭了宫里头的‘红绣鞋’。 且说这红绣鞋,是先帝想出来的刑罚,用以惩治那些个乱入禁地的宫人。这红绣鞋也并非听上去那般,是女儿家的鞋子,不过是个铁器,烧烫了,穿在脚上,直接上火烤,轻则灼伤皮肉,重则将脚烤熟,可谓怖人至极。 领头的侍卫看游公公一眼,“都是o羽宫里头的?” 游公公点了头,面色如土。 他后头的春宝耸耸鼻子,给那隐隐焦肉的气味熏的直作呕。 点击下载最好用的追书app,好多读者用这个来朗读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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