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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缘分吗?没有缘分怎么会相遇、相知?江温苦笑了一声,“娘,别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我会恨你们。”

“温哥儿,你有没有良心?是娘拦着你不让你娶她吗?娘何曾拦过你?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就恨你的祖母,你的母亲?”侯夫人捶着胸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听江温冷冷地说了一句,“那是因为祖母和姑母拦在了前面,否则,你若真心疼我,就不要再去为我相看,你若真的为我好,就不要让我害了别人家无辜的小姐。”

曾经的江温并不是这样尖酸刻薄的人,哪怕是双目失明后,他在最落寞、最无助的时候,也不曾对人恶言相向,可是即便他处处温和有礼,命运却并未眷顾他,让他一不留神就痛失所爱。

定远侯府的事自然逃不过太后的耳目,已经过了这么久,江温还是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气得太后摔了一套茶盏,“废物!那两个废物!”她寿阳宫出去的宫女,竟然连一个双目失明男人的床都爬不上去,要她们何用?

摔过东西,生过了气,太后静静独坐了良久,从妆匣最底层的夹层里捏出一包药粉,“去,交给那两人,若是这次再不成功,就再也不要来见哀家了。”若是可以,谁愿意用这种手段呢?可是她要让江温断了念想,才能彻底打消皇帝的猜忌。

铜镜中的这个人仍是尚好的容颜,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隐藏在重重的首饰下有了多少根白发,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即便她是个太后,也不得不小心防备,免得有朝一日落得跟齐国公和镇国大将军一样的下场。

镇国大将军要好一些,好歹长子留在了北方边军,齐国公如何呢?战死疆场,军中却没了他儿子的位置,一代国公爷,有名无实,只能每日跟摄政王在朝堂上斗嘴,就连他不想斗嘴都不行,因为不斗嘴的话皇上会怀疑他们私下有“勾连”。

镇国大将军好吗?他怎么会好呢?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丢了军权,还不得不把女儿送入宫,为此,父女几乎反目成仇,他还记得自己女儿进宫前说过的话,她说“你们若送我进宫,我就与你们恩断义绝。”但是为了一家老小,为了保住郭家下一代在军中的位置,他们最终还是选择牺牲郭语彤。

不像其他妃子,要么要争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要么争着获得皇上的宠爱,郭语彤恰恰相反,她自进宫那日起,就不停地在作死,不停地试探皇上的底线,按说,她爹已经上交了军权,皇上不该再对她仁慈才是,可龙椅上的那位偏偏要宠着她,宠得她越发飞扬跋扈,让整个后宫都敢怒不敢言。

郭语彤想不明白的事,太后心中如明镜一般,皇后娘娘的人选是她择定的,彼时皇上刚刚登基,朝中人心浮动,为了稳定朝局,太后精挑细选了同样既有实权又有出身的承恩侯府嫡女做皇后,当初的皇上欣然接受,大婚后对皇后亦关爱有加,皇后所出的儿子直接被封为太子,但是当他羽翼渐丰之后,再回头去看,总觉得这些老牌的勋贵世家之间,为了权利将他捆绑在一起,他极需要一个更有力的重臣之女来平衡前朝后宫。

原本最好的人远莫如岑首辅的嫡孙女岑明月,但那孩子太聪明了,他掌控不了她,更无法通过她掌控岑首辅,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头脑简单的郭语彤,甚至为了打压岑首辅,故意将他的孙女婿外放到一处偏远穷困的县城做知县。所谓帝王心术,也就不过如此了。

宋良辰带着岑明月和宋良锦离开后的前几日,宋良韵很不习惯,虽然姐姐在家整日以泪洗面,但好歹还让她有事可以做,如今万事不由她操心,再次过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还觉得浑身不自在,“阿九,快去给我找些话本来看看,再这么下去我要无聊死了。”

暗九看着她大白天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摊煎饼,无奈地摇了摇头,“国公爷说要小姐给他做一个香囊,小姐莫不是忘了?”

伸出一双小胖手到暗九面前,“看看你家小姐这双小猪蹄,像是会做香囊的吗?”可别难为她胖虎了!“难道你家主子就喜欢看我这十指上布满针眼?切!”说完,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躺回床上做咸鱼。

自从小玉来了京城后,现在很有危机感,特别是小桃被二小姐丢下,派去伺候地主娘后,她怕有了阿九,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去伺候谁,“阿九姐姐,国公爷想要什么样的香囊,奴婢代小姐给他做吧!”

暗九看了一眼老实巴交的小玉,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是不是又听小桃胡说什么了?不要整日胡思乱想,伺候好小姐才是正经,主子指定要小姐做的东西,何时轮到咱们做了?”她家主子又不是真的缺香囊,不过是看三小姐无聊,给她找点事情做做罢了,谁想到这位三小姐完全不接招呢!

宋良韵在床上滚了两圈,坐起来托着腮帮子一边啃着指甲一边说,“阿九,可知道姐姐她们到哪里了?唉……江温那个没良心的,逼走了姐姐,他自己却左拥右抱,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江温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知是那些吃食被人动了手脚,他正在跟自己的欲望不停地抗争着,也跟那两位宫中出身的姨娘抗争着,他一次又一次把她们推开,她们一次又一次地缠上来,“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世子,让我们两姐妹服侍你吧……”女子光滑的身体如水蛇一般缠绕上来,撕扯着江温的衣服,被江温一脚踹开,“滚!”

两个女人并不气馁,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继续往他身上蹭,江温只觉得快要炸了,顿时戾气横生,随手扯住一个女人的头发往一旁狠狠一撞,只听咚地一声,一个女子大喊着“血!她流血了!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那个女子边说边向后退,可是退了两下又狠下下上前两步,抓着江温的胳膊说,“世子,我们可是太后派来伺候您的,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你杀了她派来伺候你的人,你说娘娘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治罪于你?不如……不如让奴伺候你,奴去跟太后说,她说不小心摔死的……”

“死了吗?她死了?”江温摸索到那个女子的头上,摸到了一手的血,那人不知嗑到哪里,已经没了生息,“死了好!死了好呀,你们都该死!”说着他推开仍欲纠缠自己的女子,轻车熟路地摸到墙上的长剑,回手一剑,割断了另一个女子的喉咙。

他从小就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受到最严苛的教育和培养,礼和义深入他的骨髓,在此之前,纵使他武艺超群也从未滥杀无辜,可是今天,他破戒了!自他重伤那日起,所有的痛楚与委屈,所有的失落与错过,就在今天,统统爆发了出来,他像是一只被困久了的恶兽,终于释放出心中的恶念!

他持着滴血的剑,劈开被两个姨娘锁死的门,跌跌撞撞走出了自己的院子,路过的仆从看到世子衣衫不整的拿着剑向前摸索,吓得赶紧去请老太君和侯夫人,等她们赶到的时候,江温抱着剑跳入了家中的水池!

“温哥儿!”侯夫人以为他要跳水自溺,吓得魂不附体,她大叫着向池边跑去,身后的江老太君更是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闭气,再闭气,压下心中狂躁的欲望,有那么一刻,真的想就这么死在水中算了,可是他江温已活得如此窝囊,怎能死得这么憋屈?“哗”地一声,他从水中跃起,三两步跃到了岸边,朝他娘哭喊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儿子不义,辜负了一个心爱的女子;儿子不忠,忤逆了太后娘娘;儿子不仁,杀了太后娘娘赐给儿子的两个通房;儿子不孝,让父母为儿操心难过,我江温,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不配为定远侯世子,自请除去世子身份,从此与定远侯府再无瓜葛,祖母,母亲,保重!”

“温哥儿,你是要气死你祖母才甘心吗?”江老太君说着一口气闭了过去,却没能留住江温的脚步,他穿着一袭凌乱的衣衫,提着一把长剑,对身后的呼叫哭喊听而不闻,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定远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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