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也是讲究意境胜过形态的手艺,顾云听瞧着罗栩姒手中的绷子,夹在里面的锦缎上同样只是经彩线寥寥勾勒了几笔,意境就已经出来了大半,是燕还巢。
顾云听仔细研究了两眼,放下了手里的针线。
形或许她还能做得到神似,但神是注定学不来了。
“怎么了?”罗栩姒愣了愣,问。
“这红锦缎是用来给小皇孙做肚兜的吧,怎么想到绣这个?”顾云听淡淡地笑了,问。
新生幼儿的肚兜多半都会绣些吉祥如意或是热闹的东西,取个好兆头。在这种用途的东西上绣燕还巢的还是挺少见的,又或者只是顾云听没听说过罢了。
“随手绣的,好看就行了,吉不吉祥,是事在人为,又不是一个肚兜能说了算的。”罗栩姒道,“听说你从来不信那些征兆的,怎么,现在也开始相信了么?”
“也不算什么征兆,只是个心愿,不能说是相信,只是……聊胜于无?”
“原来是寄托。”
罗栩姒点了点头,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楚江宸正从太后那里出来,她顿了一下,回首告别,“该走了,改日……我再来找你说话,好么?”
像是孩童傍晚尚未玩到尽兴,就被长辈喊回家吃饭之前,相互约定好明天再聚一样。
“好啊,下次见。”
顾云听一笑,笑容明媚且清澈。
……
楚江宸的信上只是照例写了近期的几个打算,因为也料不定顾云听到底会不会出手,所以说得并不具体,只是知会一声,免得双方默契不足,行动都撞到了一起。
他大概是觉得顾云听特意感觉祁国,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毕竟没谁真的会千里迢迢赶回来送死,何况当日她与皇后娘娘之间不为外人道的交易,至今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云听,今日不弹琴了么?”
顾云听刚拿火折子将手中的信纸烧作灰烬,下一刻老太后便出现在了窗外,瞧见她手里拿的火折子,一时还有些诧异。
“咳,方才有东西滚到床底下了,黑漆漆的看不清方位,就想着用火光照一下。”顾云听讪讪地解释着,将东西收了起来,“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老太后倒是没起疑,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屋子,问:“也没什么,哀家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出宫一趟?”
“出宫?”顾云听略微有些惊奇。
有老太后在,她在宫里好吃好喝的,又不用干活,也不用怎么伺候人,更不用操心劳碌什么,出宫去有什么好的?
照理说,她一个“罪臣”的女儿,能离开掖庭到上宁宫来就已经是万幸了,离开宫门几乎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事。原本就是获罪被充进来的,要是轻易放她出去,就不怕她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
“过些日子,哀家想派你去太子府一趟,看看太子和太子妃每日都在做些什么,你可愿意?”老太后面容和蔼可亲,不是作伪,“这事派底下的奴才去,哀家不放心,那些小子出了宫门,就晓得给相熟的小宫女儿带些花儿粉儿的,讨她们欢欣,在正事上反而容易糊弄哀家。可若是派这些信得过的嬷嬷们去,她们很少自己出宫去,对外头也不熟悉,她们上了年纪,遇见什么事也不晓得变通,不够机敏了。哀家思来想去,也只有你去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