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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踞在阿斯兰特州上空的阴云已经持续了数日,虽然没有像两周前那样阴雨连绵,稀缺光照与低气压的环境却也使人颇感烦闷、心神不宁。

拨散迷雾,重见光明之时,方能明白光明的可贵,苏纳对此深有体会。

那一日被陌生人从飞蛇口中救下后,没过多久他便因自眼部侵入的毒液失去了意识。昏睡之中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万里无云的天空如樱桃一般赤红,贫瘠的大地上看不见一株植物,天与地的间距似乎也更为狭窄,他如同战神一般伫立在这片天地之间,如同战神般挥舞着手中的镰刀,收割着地表仓皇逃窜、形似弗兰肯的生物。

强大——

这是他从这副肉体上感受到的,他所不曾拥有的特质。

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他看向世界的左侧,存在于此的是,与弗兰肯交战痛失右臂的穆恩,在医院中被飞蛇弗兰肯吞噬、张皇失措地瞪大着双眼的医患,以及苏纳本应不曾见过、失去双亲后跪坐在废墟上抱着玩偶熊啜泣、绝望而无助地被步步紧逼的弗兰肯一口吞没的小女孩。

没错,如果我能拥有这样的力量,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苏纳向世界的右侧前进了几步,然而阻挡在他身前的则是——

厉声咆哮着撞破玻璃、逃向天际的飞蛇,暴雨之中跌坐在地、被金色利剑削断头颅的巨人,以及在阴暗小巷中抱头鼠窜、最终却被士兵围堵在巷角相拥成团的一对弗兰肯。尽管纯正的弗兰肯不具备言语或是哭泣的能力,苏纳却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身体里的恐惧与迷茫。

尽管有些同情他们,但是如果必须要舍弃其中一方才能继续前进的话——

苏纳摇了摇头。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我的,“我”所希望看到的景象应当是——

“苏纳先生,您又在画画吗?”

一处老旧公寓的顶层露台之上,少女突如其来的搭话打断了年轻画师的思绪,后者尽可能地露出轻松的笑容,向身后的少女回话道:“抱歉让你担心了,弗雅。只是屋里稍微有些闷,我想稍微出来透透气。”

弗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步走上前,看似娇弱的身躯配上文静娴雅的举止意外地散发着一股不容他人干涉的威慑力。而苏纳也明白弗雅对自己绝无加害之意,因而只是默默挪开了一个身位,让弗雅能够站在自己身边。

看清苏纳的画作后,弗雅轻声笑道:“苏纳先生,您又在画钟楼吗?”

苏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虽然弗雅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但是这类称不上正面的生活习惯被发现多少还是有些让人感到不好意思。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解释道:“这也算是我的一项陋习了,自从搬来这里后,我就对那座钟楼有些在意。该说是类似于一见钟情呢,还是单纯因为造型独特比较在意呢,总之在那之后我便时常难以抑制为之作画的冲动,仿佛是想要将这副画面铭刻于灵魂之中。”

“这或许也是一种天赋呢。想象一下,几百年后坊间或许就会流传着一个专注于描绘钟楼的年轻画师的传闻。”

“还是别这样了吧,我可不想被当成一个神经质的人。”苏纳苦笑着摊了摊手,“像是流言怪谈这类东西都是越传越离谱的,即便是穆恩这样粗线条的人也时常会调侃我一直画钟楼神经兮兮的——”

谈及自己的好友,苏纳的神情瞬间黯淡了不少。弗雅深知青年的所思所想,却没有加以点破,只是轻轻握住了苏纳的右手,温润细腻的手掌让后者烦躁不安的内心顿时平静了不少。苏纳稍微缓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截至今日麦拉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在学院露面了,穆恩也连续一个星期没有任何消息。虽然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离开前不通汇一声实在让人担心。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隐情,还是遭遇了危难甚至没有机会对外求援,无论如何,如果我当时能多关注他们一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让人糟心的事了。”

“并不是这样,苏纳先生您也是考虑了他们二人的情况才最终做出的判断。”弗雅说道,“在历经生离死别后,人们往往产生有类似‘我应该多花些时间陪在他在身边’这样的想法。然而我们平时的一举一动其实都经历过或深或浅的思索,即便时光倒退,再回到相同的境地,我们依旧会依据形式作出相同的决定,因此世上本就没有所谓后悔可言,我们一切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共同构成了我们的命运。”

说完了这些沉重的话题,弗雅温柔地笑了笑:“而且苏纳先生您不也说了吗,以您那两位朋友的身手,不会一声不吭地遇险。只要一息尚存,就尚有希望,短暂的失散同样也会给重逢时刻带来更多喜悦与幸福。”

“说的也是,可能是最近压力比较大,我考虑问题的方式有些过于消极了。”苏纳站起身来伸了伸拦腰,视线也由那座古典的钟楼转向了远处一望无际的地平线。虽然光源的匮乏使远处的风景显得有些晦暗朦胧,但畅通无阻的视野依旧使一直淤塞于他胸口的烦恶感一扫而空,“我只是习惯了他们二人陪伴在我的生活,在一天结束之际轻松地说着再见,并理所当然地在第二天再会。就像那一天在医院中,从我彻底失明到你将我带回家中治疗,其间不过经过了两三个小时,对我而言感觉却像是在黑暗之中被围困了数年,有些事物只有一度失去人们才会发现它们弥足珍贵。”

“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在这之前苏纳先生您也很珍惜自己的朋友不是吗?”弗雅说道,“而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苏纳先生一起走下去的。”

“嗯,我们——”

苏纳正打算说些什么,一枚唐突飘落至他手背的灰白色晶体却打断了他的话头。从质感和外观来看,这无疑是一片再常见不过的雪花,不过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即便气温已经开始转凉,却也远不足以使云层中的水分凝结成晶。更为关键的是,这片雪花并没有任何清凉冰寒的触感,反而带来了烈火般灼热的刺痛感,仅仅是在苏纳的手背上停留了数秒,便留下了一道纽扣大小的烧伤痕迹。

苏纳皱着眉,正要提醒弗雅尽可能避开这些古怪的雪花,更多这样的雪花如鹅毛般铺天盖地地从空中飘散而下。眼见雪花量大势急,苏纳来不及收拾画具,牵起弗雅的手便仓皇逃回了室内。

洁白的画布染上了一圈黄褐色的焦痕,其上绘制的繁荣街景在火星中焚毁皱缩,最终在铺天盖地的白雪之中连同支架一起化作了一簇飞灰。

“看来这雪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看着窗外呼啸的风雪,苏纳下意识将手掌缩回了口袋中。虽然在实际接触后,他早已明白这些雪花丝毫无法起到降温的功效,但是二十余载的冬季降雪经验依旧使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寒意。

公寓早在二十分钟前便因停电陷入了一片漆黑,老实说在见识过雪花的破坏力后,苏纳觉得能够在这种状态下保持电力输送一个小时已经相当不可思议了。况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排工人外出抢修电路也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苏纳实际测试过即便是隔热性能极好的工作服在雪花中不到两分钟便会彻底融化。事到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祈祷这些怪雪能够尽快停息,好在阿斯兰特州的建筑相当密集,即便是正在户外活动的群众也能在降雪后第一时间到附近的建筑物内避难。

“不过继续这样下去,情况很不妙啊。”

苏纳感慨着,顺手填补上了外墙上被雪花侵蚀留下的空洞。虽然没有对有机质那样效果拔群,这些灰白色的雪花还是在以极快的速度腐蚀着房屋外层,如果降雪只是持续几个小时倒还可以处理,假若降雪持续了一天以上,城郊的这些中低层建筑无疑会全军覆没。实际上,这栋公寓的上层已经传出了不小的骚动,大概是雪花完成了对屋顶区域的侵占腐蚀,开始向着高层居民宅中进军。

苏纳轻轻叹息着看向窗外,数里外的工厂中冒出缕缕黑烟,夹杂在风雪之中扶摇而上。相比居民区,停电对于工业区的危害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十分同情受困于工厂之中的工人们,但是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也只能勉强解决人祸,面对这样的大型天灾,他们也唯有望洋兴叹。

心情复杂的苏纳索性移开视线,看向风雪之中屹立不倒的钟楼。尽管皑皑白雪几乎吞没了整个世界,时钟的指针依旧恪尽职守地环圈而行,记录着时间脉动的轨迹。即便人类整个种族在这场大雪中覆灭,时间依旧会继续前进,流向永无止境的尽头,这一想法虽然有些消极悲观,但是席卷大地的暴雪之中,荒地上孤独地矗立着一座残破的钟楼,这一情景也别有一番韵味。

“等等,弗雅,你注意到了吗——”察觉到眼前的景象有一丝微妙的不合理之处,苏纳正要开口与弗雅分享自己的发现,公寓的大门却被猛地撞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苏纳以为穆恩以一向暴力的手段踹开了大门,很快就会在自己的抱怨声中露出一脸没心没肺的傻笑,大嗓门地和自己打着招呼。然而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并不是那个高个子的青年,而是一位全身被严重烧伤,衣衫褴褛形似乞丐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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